菩提树下（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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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号：SY-07

一位退休老人的情思：

菩提树下（二）

文／张姝英

在高大茂盛的菩提树下，我想到了释迦牟尼。

三分之二还多的人生已成过往。孤独和回忆纷纷扰扰，索性提笔找一个出口，将生命中的瞬间再过过电影。

只是草木之人不值一提。

我出生于1956年农历的七月十六日，属猴，小名叫侯人。

1956年是我国农村农业合作社时期，常听妈妈说农业社农业社的。那时集体经济公有制刚刚起步，农村土地集体经营，社员参加集体生产劳动，各尽所能按劳分配。所以参加集体生产劳动是件非常重要的事，是关系到全家口粮分多分少、够吃与否的大问题。出勤和出勤人数及所挣工分成了每个家庭收入的硬性考核指标。指标上不去分配的粮食就少就要饿肚子。实际上在那个一穷二白的年代，即使出勤多挣够工分，分配到的平均口粮也是填不饱肚子的，好多人家同样是青黄不接饿着肚皮度日月的。

在我出生之前我们家六口人，爷爷、父母亲、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。家大人多老老小小，出勤挣工分养家糊口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父母亲肩上，这就更苦了我的妈妈。她在家伺候着老的小的，在外每天还要下地劳动为全家人谋口粮挣工分，即便是身怀六甲也一样的出工干活。

妈妈曾经和我们告诉说，就在我出生前的七月十四日，她就觉得要生产了，便向队干部请假，人家说她想在家过十五，装的，不准假。七月十五日上午劳动完毕，下午女社员全体放假她才得以休息。十六日妈妈便分娩卸载，苦命的我来到了这个并不友好的世界。

农村农历的七、八、九月是最忙的季节，农民叫它龙口夺食季。生产队里所有的劳动力一个都不能闲着，我的妈妈自然也不能在家继续坐月子休养身体喂养我了。经常要抱着我下地劳动。

妈妈说有一天雾雨蒙蒙，她抱着襁褓中的我给生产队刨山药。放在田埂上的我，襁褓己湿，头发、眉毛、眼睫毛上落满了针尖大小的露珠。刚好这天生产队要给二大娘家分送山药，让她回去开门接收。二大娘和我妈妈说：＂我给你把孩子抱回去吧，不然这天气还把这个孩子给零整了哩＂（死了的意思），妈妈流着泪说好吧，便让她抱回去给我的本家二奶奶看我。

多少年来每当我想起这个画面，我的心就隐隐作痛。特别是为人之母后我更能感受到妈妈的艰辛与不易。可怜我的妈妈，也可怜我小小生命就要和妈妈一样遭受如此残酷的生死考验与折磨。说实话，我很恨那个没有人性的队干部，也恨那个急躁野蛮的季节。

斗转星移世事难料，谁曾想26年过后，曾经搭救我的二大娘便成了我的婆婆。冥冥之中我在想，难道那天二大娘她不抱我回家，我真的会夭折田埂死于襁褓吗？我这一生走进她的家门，做她的儿媳妇是不是在报答她的救命之恩？不是说前世之恩来世相报嘛，为什么今生这么快就要兑现呢？难道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？

好在我婆婆年老多病离世前，我还是尽心尽力的伺候了整整十个年头。这期间我未曾想过报恩于她，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婆婆，我是她的儿媳妇这么简单。

有时我也想着心事，农历的七、八月间，杏黄李紫桃子红，秋收在望，是个好时节。连巜西游记》里花果山水帘洞的猴子也有吃有喝，好不快活！但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有点欠缺，也不是吃喝穿戴物质方面的欠缺。有句老话这样说＂有福的初一十五，没福的腊八端午“，自己是不是晚来了一步？或是早来了些？毕竟后面的选择还多些，有八月初一有八月十五的。

其实我也知道，尽管我生在瓜桃李果成熟的季节，尽管我属猴叫侯人，但人和猴子的生存环境、生命规迹是不能相提并论同日而语的。更何况＂出身不由已＂它岂止是家庭的不能选择，生辰八字也一样没得选择。十月怀胎一朝分娩，这是铁的定律，岂容你自行选择决定。

命运也许与此无关…

命运也许与此有关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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